凌煜煒煩躁地抓著頭發(fā),一向瀟灑有型的發(fā)型被弄得亂七八糟,但他似乎沒察覺,只一心煩惱地找人訴苦。
“我想恨她,卻沒辦法恨她;我想遠離她,卻一碰到她就無法自持……”悲慘的是,到現(xiàn)在他還在回味與她親密親吻的美好感受。“現(xiàn)在不過是撕了她一張畫,我竟覺得自己是天大的罪人……明明,明明那是我畫的呀!”
“那你就再畫一張還她不就得了!卑⒘x瞧倔這副模樣,只覺得他真是咎由自取!澳阒皇敲孀永幌聛砹T了。唉,這樣簡直是自欺欺人,你為什么不順著自己真正的心意與她相處呢?畢竟你們都結婚了,試著好好相處不行嗎?”
“即使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帶著心機與算計?”想到曾有的欺騙,他微熱的血液又冷卻下來!坝绕渌咏业膭訖C,又是為了利益權勢。阿義,我真的很矛盾,想接受她,又得提防她,為什么愛情會這么辛苦呢?”
“你們該談一談!卑⒘x一針見血地指出重點,一切都是凌煜煒的逃避,才讓兩個人的心結越來越大!爸辽佻F(xiàn)在,除了她曾隱瞞你的那部分,我還看不出她做了什么過分的事。一般女性總會希望丈夫位高權重賺大錢,但她似乎從來沒有逼迫或要求你接下龐大的家族企業(yè),否則你哪里還能這么逍遙的從事你喜歡的藝術與慈善事業(yè)?”
“或許她只是想自己獨攬權力!彼X得挺有可能的。
“兄弟,你才是有繼承權的那個人,她就算做了一輩子,凌威企業(yè)也不會變成她的。如果她愿意鼓動你進公司,到時候忙碌的就是你了,她可以坐享少奶奶的生活,何樂而不為?所以我覺得,她會這么辛苦工作,一定還有其他的意義!
“什么意義?”凌煜煒的心像被觸動了什么。
“傻瓜!還會是為了誰?她在進門前,也只認識你而已,你動動腦筋想一想好不好?”阿義真想拿把槌子從他頭上敲下去。
凌煜煒語塞了,他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,一心只把她當壞人,認為她進公司就是要謀權;蛟S是的,她想在工作上獲得成就感,但他老爸也不是死人,不可能真的讓她坐大,另外,公司有一堆反對她的聲音,那她還愿意這么辛苦,究竟是為了什么?
想得越多,越是冷汗涔涔,她的那些心機算計,真是他想的那樣嗎?
“算了,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!”阿義搖了搖頭,突然拿出一個文件袋。“對了,有件事想找你幫忙,關于芹芹的!
“芹芹?”凌煜煒接過文件袋,把里頭的東西拿出來。
阿義指著他手上文件解釋,“上回她畫的蘋果,你不是寄去國外參加比賽嗎?現(xiàn)在得將通知寄回來了,而且還是首獎!主辦單位希望芹芹到國外去領獎,而且愿意提供她一個藝術進修課程,讓她能接受更廣泛的繪畫課程。”
凌煜煒聽得眼睛一亮。“那太好了,你沒有快點把這件事告訴芹芹嗎?”
“我說了!彼嘈χ鴵u頭。“但問題不是把她送出國這么簡單。”
“說的也是,而且她一個小女孩,孤伶伶的在國外……”
“你錯了,這件事倒好解決,學校的美術老師愿意陪她去,照顧她的起居,因為老師也剛好要出國進修,而芹芹本人也十分樂意去。”阿義由文件里,抽出一張清寒證明。“最重要的原因是,芹芹家里很窮,供不起她出國進修!
“這樣太可惜了! 凌煜煒不免為之扼腕。芹芹的天分是百年難逢的,難得有這個機會,說什么都不能輕易放棄。
“這就是需要你幫忙的地方。”阿義握住他的手,相當誠懇地道:“大衛(wèi),你們凌威企業(yè)的基金會,不是一直有在贊助藝術發(fā)展嗎?有沒有什么獎學金之類的能夠讓芹芹申請?”
“是。∥以趺礇]想到呢!”他輕敲一下頭,“基金會的財務我不清楚,必須問問看。但就算沒有獎學金,應該也能特地撥一筆經費出來專案處理芹芹的事!
凌煜煒立刻由口袋里掏出手機,打電話回凌威文教基金會詢問。旁觀的阿義只見他的表情越發(fā)詭異,最后甚至整個板起臉來,方才的笑意都不見了。
掛斷電話后,他沉默了一下,才深重地道:“你不是要我跟韓沁好好談談嗎?現(xiàn)在非談不可了。剛才負責基金會會計事務所的小姐跟我說,韓沁把基金會的管理權拿了過,要有這么大筆的支出,還得經過她的許可!”
*
為了芹芹的獎學金,凌煜煒踏進了凌威企業(yè)這個他許久未踏進的大樓。向秘書處打聽了一下韓沁的辦公室在哪里后,他轉身前往副總經理辦公室,卻在路上聽到員工之間的蜚短流長。
“喂!大少爺要找正宮娘娘,是不是來算賬了。
“他一定是知道了最近公司要與韓氏企業(yè)競爭美國百威企業(yè)的代理權,所以來警告她不準放水的吧?”
“誰知道?董事長特地把這個案子交給她,聽產就是要測試她的忠誠度,看她會不會出賣我們凌威企業(yè),把我們的條件泄露給韓氏企業(yè),大少爺會緊張也是應該的,他應該是聽到什么風聲吧……”
“依我看,正宮娘娘位子鐵定坐不穩(wěn),瞧她老是插手董事長的決定,所有經理都不服她,現(xiàn)在加上不管事的大少爺都出馬了……”
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指控,凌煜煒有些心寒,他遺憾自己竟分不清楚惡意的攻擊,是事實抑或純粹抹黑。韓沁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,還要遭受四面八方的壓力,她卻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一句。
回想起阿義說的,她為誰辛苦為誰忙?
收起滿腹的心思,凌煜煒來到副總辦公室前,在秘書小姐一臉懷疑地通報后,他終于能夠見到正忙于公事的韓沁。
只見她坐在一大疊卷宗后,連抬頭望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。請他稍坐,她一邊在文件上寫字,一邊說道:“等我十分鐘,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說!
由于他從來不主動找她,尤其是特地殺到公司里來,加上上加兩人不歡而散,韓沁有種不祥的預感,決定先處理好公文,否則待會聽完他的來意,她大概什么事都處理不了了。
公事結束,她將卷宗按順序排好,打電話叫秘書小姐拿出去發(fā)送,等一切暫告一個段落,她才坐到他對面!昂冒桑阏f吧?特地來找我有何貴事?”
凌煜煒沒有立即回答她,只是疑惑地盯著她眉宇間流露的疲憊。
“你挺忙的嘛!
“能不忙嗎?爸幾乎把所有事都交給我了。”她揉揉眉心,沒說出各部門經理因為不服她,也把公事往她這兒丟,弄得她火大索性全攬下來,順便做一次各部門的大整頓。
所以公司現(xiàn)在每個人都恨她恨得牙癢癢地,哪里還有什么好話呢?
“既然這么忙……”他轉到正題,“為什么你還要插手基金會的事?”
原來是為了這件事!韓沁正視他,“因為這是你該做的事,而你卻放手不管。我發(fā)現(xiàn)基金會的收支賬目有些問題,但這不是短時間可以解決的,所以我才會決定把管理權拿過來。”
“什么問題?”凌煜煒聽出了她的譏諷。公司他可以不管,但基金會是直接關系到他的藝術工作,他卻也從不干涉,難怪她會這樣說。
韓沁遲疑了下,還是決定暫時先不說,因為這牽扯到凌富貴與他的父子關系,她無法早這個險去賭凌煜煒的反應如何。“沒什么,我會處理好了!
“好,我不問你。”他先按下心中疑竇,說明來意,“我今天來,是因為我知道基金會有特別儲備款,放在其他沒有指定用途的項目。既然基金會的資金大部分是我爭取籌措的,我能不能要求一筆款項?”
“做什么用?”她相當好奇,他對金錢明明不重視的。
“幫助弱勢兒童……”他解釋了芹芹的需要,認為她應該能夠通融,何況這并未與基金會的目標相違背。
聽他說完后,韓沁陷入沉默,不敢馬上答應他。
因為基金會的財務漏洞,她現(xiàn)在在整頓收支,所以所有非一般項目的資金支出都會暫時凍結。他要求的數(shù)目雖不算非常大,但需要長期支出。再者她才剛剛開始整頓,現(xiàn)在若又開放,無疑自打嘴巴,先前做的努力都白費不說,還可以落下中飽私囊的臭名。
“煜煒……”她只能拒絕他,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,“我現(xiàn)在沒有辦法答應你,你能再等一些時間嗎?因為基金會正在整頓,所有額外支出都不得擅用……”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你不幫這個忙?”他直接將她的話當成推托之詞。基金會的大權在她手上,她做不了決定,還有誰呢?
“我不是不幫,而是暫時沒辦法。”她委婉的解釋著,“只要你能等……”
“等?要等到什么時候?”這無異坐實了他先前的猜測,她把持基金會大權,必有所圖,現(xiàn)在只是他一點小小的要求,她就會露出狐貍尾巴了。“你知不知道,你這是剝奪了一個有天分的孩子學習的權利!更耽誤了她的未來!”
“我沒有不給,只是基金會的動作也是得按照法律來走的,不能朝令夕改!表n沁瞧他生氣了,試圖講理給他聽,“如果真的急用,我們或許可以先想別的辦法……”
“這些都是你的借口!”對她的失望,再加上想到芹芹得不到幫助,令凌煜煒火上心頭,也顧不得自己才打算和她好好談談的想法,幾乎是口不擇言的道:“你這根本是濫灌、專權又唯利是圖!連基金會這么一點點蠅頭小利都要貪圖——”
“你沒資格這么說我!我根本對基金會的錢沒興趣!”她打斷他的話,音調也高揚起來,不敢相信自己在倔心中竟是這么糟糕的形象。“而且基金會不是蠅頭小利,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么龐大的資金,只是你先前被告假的財務報表欺騙,又不關心它的動作。我現(xiàn)在只是幫助它重新建立規(guī)范,你以后才能做更多事……”
“不用說得那么好聽!原來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,你獨攬大權真的別有用心。先是基金會,再來呢?整個凌威企業(yè)嗎?”
“我沒有!沒有!”她氣得眼眶都紅了,“那些只是流言,你也相信?你以為我每天忙得跟狗一樣,做這么多是為了什么?”
“你以為我不知道?你一直向我示好,不就是想得到更多的好處?告訴你,我不會讓你得逞,我——不會愛你的!”他憤怒得頭都暈了,撂下狠話。
“凌煜煒!”韓沁激動地站起。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,她真是受夠了!“閉上你的嘴!你才是個笨蛋!不分青紅皂白地指揮我、質問我,你為什么不去查清楚事實的真相?”
“不用再說了!你橫豎是不肯幫忙,我自己去想辦法!”他火大的起身,摔門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