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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仙海棠春 第二章

  深夜里下起雨來,到隔天清晨還未停。

  下了公車后,棠春撐著傘又走了一小段路,依著祖晉人昨天給她的地址找到他的工作室。

  工作室位在僻靜的巷道里,獨棟兩層的建筑,有些老舊。

  綠藤稀稀疏疏爬生于外壁上,在雨水的洗禮下,綠得閃閃發(fā)光,和褪色的紅磚構(gòu)成奇異的和諧。

  走上兩階階梯,門前的屋檐下吊著一只陶鈐,被傘尖撥到,叮叮作響。由檐間延伸而出,掛著一塊銅制招牌,紅黃色的銅面被镕劑蝕刻成字。

  一見銅招牌上的字母——「Argent!广y?好奇怪,是他工作室的名字嗎?

  在門邊摸索了許久仍找不到任何疑似門鈐的東西,棠春終于放棄的伸出手敲門。

  「叩叩!」

  沒響應(yīng)。再敲。

  「叩叩叩!」

  里面有人嗎?再敲一次。

  「叩叩叩叩!」

  依然沒人應(yīng)門,棠春開始懷疑她找錯地方了。再敲一次吧,或許是他沒聽到。

  她舉起手。

  「叩——」這回大門猛地打開,走出一名魁梧而不修邊幅,看來有點邋遢的男人。

  「。 固拇簢樍艘惶,忘了腳跟后是兩階不低不高的石階,下意識后退一大步,腳滑了一下,往后摔去。

  「小心!」男人伸手拉住她。沒想到她輕的像羽毛,輕輕一拉,便撞進(jìn)他懷里。而她手里的傘則掉到地上。

  「啊,謝謝!」棠春慌忙的站穩(wěn)身子,站離男人一步,匆匆拾起翻覆在地上承接雨水的傘。

  祖晉入睡眼惺忪地看著棠春的舉動,有點不耐煩地道:「妳大清早敲我的門有事嗎?」

  將傘收起,棠春這才看清站在門口的邋遢男人就是她老板。奇怪她剛剛怎會被他嚇到?她歪著頭,百思不解。

  「我是棠春,昨天你請我來當(dāng)你助手的。」看他一臉不認(rèn)識她的樣子,她連忙自報來歷,希望他還記得這件事。

  「我請來的助手……」祖晉人腦袋清醒了點,看清她是昨天那名女孩,記起了事。

  其實昨天他并未仔細(xì)打量棠春的外貌,一覺醒來再見到她,沒辦法將兩張臉重疊在一起。

  她今天穿著棗色短衫、米白色長裙,及肩長發(fā)用夾子固定在耳后,美麗得像一朵初綻的花。雨簾在后,幾縷雨絲飄上她的發(fā),宛如迷咒。

  他當(dāng)著她面,打了個呵欠,退后一步!赶冗M(jìn)來再說吧。」

  「喔,好!固拇簩銛R在門外,跟著他走進(jìn)屋里。

  屋里相當(dāng)昏暗,比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還要暗。棠春打量未來數(shù)月的工作環(huán)境,不禁蹙起眉。

  「好暗啊!顾幌矚g沒有光線的地方。

  祖晉人打開燈,順手拉開窗簾,屋里的光線一下子亮起來。棠春才發(fā)現(xiàn)這屋子窗子很多、很大,微蹙起的眉頭才松開。

  「我本來還在睡,不知道妳會這么早到。」他到了杯水給她,示意她坐。

  棠春接過水杯。「對不起,我不曉得……」

  「沒關(guān)系,是我事前沒跟妳溝通好。」瞥見她裙襬沾上泥土,再仔細(xì)打量她,恍如魔咒解除,他懷疑眼前的她跟剛剛站在門口的她不是同一人。

  她肩膀布料有一半被雨打濕,米白的長裙沾了上,讓她看來有點狼狽。

 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的裙襬,目光停留一秒鐘,她跳了起來。「呀!對不起,弄臟了你的沙發(fā)!

  「沒關(guān)系,妳不必這么緊張!顾涞乜此饋頃r,水杯里的水不小心濺到地板上。

  棠春望著地上那灘水,暗叫糟糕!笇Σ黄,我馬上清理干凈!寡劬﹂_始含霧。

  「沒關(guān)系!棺鏁x人仍是這一句。在他看來,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
  棠春慌慌忙忙的從桌上拿起一條抹布要抹干地上的水,一不小心,腳滑了一下,往前撲去,正好跌在對面的祖晉人身上。

  「呀!對不起,我平常不是這樣笨手笨腳的。」

  她掙扎著要爬起來,手上的抹布卻不慎按在他臉上。她一驚,連忙抽身離開,低著頭道歉: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
  祖晉人開始咬牙!竸e再道歉了!篃┧懒!

  他摸摸臉,起身到浴室洗臉。真是,他的起床氣都快被她給重新喚起了。

  棠春垂下頭,不明白今天怎么連連失常。是跟這房子相沖嗎?

  三分鐘后,祖晉人洗完臉出來,見棠春還低頭站著,他道:「坐下,我們要談?wù)劇!?br />
  「可是我會弄臟你的沙發(fā)……」她看著被她弄臟的那塊污漬。

  「坐,反正已經(jīng)臟了。」這女人真能挑起他的壞脾氣。

  棠春臉一紅,拉拉裙子,小心翼翼地坐下。

  看他抽起煙,香煙的味道讓她很不舒服,她忍不住道:「祖先生,能不能麻煩你不要抽煙,我的氣管不大好!

  祖晉人拾眼看她,捏熄手里的煙!肝抑挥行那闊┑臅r候才會抽煙,妳害我心情很不好!

  「啊,對不起!固拇簠葏鹊。可是他也未免太直接了吧。

  「我說了,不要再跟我道歉!咕褪撬俣摹笇Σ黄稹棺屗凰

  「喔,是!顾娴暮脙脆福蛱煸趺磿X得他人還不錯?

  「首先,有幾件事必須先跟妳約好。第一,不用稱我祖先生,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。第二,以后工作時不要穿太淑女,妳是來當(dāng)我的助手,不是來當(dāng)模特兒讓我拍的,最好是穿長褲。第三,在我這工作,時間不一定,平常工作不必太早來,大概十點左右就行,我不喜歡一大早就起床,除非有工作要早上做。要提早來時,我會先告訴妳。還有,少說『抱歉』,我不愛聽。」他一口氣交代完畢。「就這樣,有疑問嗎?」

  聽他連珠炮似的噼哩帕啦說一大串,聽得棠春一楞一楞的。

  「應(yīng)該沒吧!孤犉饋砗孟笥悬c輕松,又有點辛苦,她應(yīng)該沒問題吧,反正只做幾個月而已。

  祖晉人點點頭。抬頭望了眼壁上的鐘,時間才八點半,他下午才有工作要接,想回樓上的房曝睡回籠覺,偏偏棠春人在這,又不能丟下她在這不管。有點麻煩。

  棠春突然想起他的提款卡,連忙從皮包里拿出來還給他!缸嫦壬

  「叫阿晉!顾纱嘟o她一個稱呼他的方式。

  「阿……阿晉,這是你的提款卡!顾龑⒖ㄟf到他面前。

  「三萬塊夠嗎?一個月的薪水!顾麊,并不收回。前幾天才把錢提出來借人,只剩幾萬零頭,不知夠不夠?

  棠春點點頭!笁,謝謝你。」

  「那張卡妳留著,以后領(lǐng)薪水時就自己去提錢,也好替我省麻煩!

  「啊,哪有人這樣的……」好奇怪的人。

  「怕戶頭里沒錢可以領(lǐng)?」他誤解她的意思!笂叿判,三萬塊的薪水我還付得起!

  「不是,你誤會了,我是指你將提款卡給我,你不怕我卷款逃逸嗎?」要是她聰明,她會這么做的。

  「妳會嗎?」他斜著眼看她。

  「應(yīng)該不會……」她想了很久,覺得她還是不大可能這么做。

  「那不就得了!箾]興趣在這話題上打轉(zhuǎn),他站起身!笂吀襾,我先教妳認(rèn)識一些攝影器材。」

  棠春跟著他,猶不明白地追問:「你跟喵喵說一樣的話……可是,你怎么能確定我不會那么做呢?」

  誰是喵喵?他停下腳步!笂呉欢ㄒ艺f?」適可而止的道理她不懂嗎?她不覺得煩,他可不。

  棠春堅持地點點頭。

  「好吧,那我就告訴妳!

  棠春傾耳準(zhǔn)備聆聽。

  只聽他道:「因為我打第一眼見到妳時,我就……」

  「就怎么樣?」她突然心跳加速。

  「就覺得妳很呆。」打破沙鍋問到底,這下可滿意了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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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很呆?

  一個上午,棠春都在想祖晉人說的這句話。

  她真的很呆?會嗎?

  祖晉人教她認(rèn)識一些基本的攝影器材,見她拿著一個長鏡頭發(fā)呆,心不在焉,魂不知飛到哪去了。

  「棠春,妳有在記嗎?」

  「有啊。」棠春回神過來。「你講的我都記住了。」她記憶力這么好,哪里呆了?討厭!竟然說她呆。

  「有記住就好,下午我要去幫人拍照,妳跟我一起去,順便在一旁學(xué)。」祖晉人將她手上的鏡頭拿走,收進(jìn)攝影箱里,從地板上站起來。

  「喔,好!固拇狐c點頭,跟著站起。在地板上曲腿坐太久,腳麻的有點難受,她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腳踝,幫助血液循環(huán)。

  「中午了,等我一下,我先去換件衣服,待會兒一起去吃飯,吃完飯就開始工作!顾麃G下話,徑自定上二樓的房間。

  見他上樓,棠春走到窗邊。雨已停,天空經(jīng)過洗滌,變得干凈一些,空氣呼吸起來也較舒服。

  今天算是第一天上班,喵喵吵著要來評估,她不讓跟,牠在家里一定氣死了。

  等待的時候,棠春趁機觀看掛在壁上的幾幅照片,大多是風(fēng)景照,拍的相當(dāng)美、相當(dāng)真。

  感覺得出來他真的相當(dāng)喜愛攝影。

  十分鐘后,祖晉人換好衣服走下樓。棠春看了他一眼,覺得奇怪。

  「你換這套跟剛剛穿的有什么差別嗎?」皆是一件寬T恤、洗到泛白的牛仔褲,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。她還以為他會換一件正式的西裝,像昨天穿的那套呢。

  「當(dāng)然有!棺鏁x人拉起袖子嗅了嗅,笑道:「現(xiàn)在穿的沒怪味道,剛剛那套是睡衣,穿好幾天了!

  棠春沒想到會是這種「差別」。「你好臟……」

  「臟?我剛洗了澡,哪里臟了!顾灰詾橐。女人就是喜歡斤斤計較,當(dāng)一個男人一手包辦自己的生活起居,出門時能弄得體面就不錯了。

  一個上午的相處,棠春已不像先前那樣怕他。她走上前,捉起他袖子嗅了嗅,確定真的干凈,眉頭才稍微舒展。

  「通過檢查了嗎?」祖晉人半玩笑、半嫌煩地道。

  棠春松開他衣袖,考慮了會兒才道:「雖然你是我老板,但是身為你的助手,我想我若要求你在同我工作時至少必須干干凈凈,應(yīng)該不算過分吧?」

  祖晉人瞥了她一眼,背起攝影箱。

  「好吧,就聽妳的,潔癖小姐!拐娓悴欢藶槭裁催@么愛干凈?其實他平時也臟不到哪去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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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請吃了一客商業(yè)簡餐,下午,祖晉人帶著棠春來到一家婚紗攝影公司。

  「我們今天要幫一對新人拍室內(nèi)婚紗照。」他帶著棠春直接走進(jìn)攝影棚。

  新人已經(jīng)來了,正在化妝。

  他邊架三角架,邊教棠春待會兒要做的事。

  二十分鐘后,換好禮服的新人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,棠春拿著反光板照著祖晉人的指示動作。

  打扮得美麗脫俗的新娘在布景前甜甜地微笑,讓鏡頭捕捉她最美麗的神情和姿態(tài)。

  一般婚紗攝影,主要是拍新娘,新郎通常成為襯托紅花而存在的綠葉。

  棠春高舉著反光板,看著眼前濃情蜜意的新人,心中頓時有所感觸。

  她在人類的世界里生活丁這么久,一直以來就只與喵喵相依為命,難免偶爾也會覺得寂寞。

  擁有人的形貌,她雖努力融入人類的世界、學(xué)習(xí)人類生活的方式,但,人類世界復(fù)雜的情感層面卻是她鮮少深入接觸的,比如親情,友情、愛情。

  她跟喵喵相處的不錯,工作時,與人的應(yīng)對也沒有問題,但她不懂這算不算友情,或者其他。

  她想要改變……

  「棠春,妳發(fā)什么呆?」叫了兩、三遍還沒聽到,祖晉人有點火,索性送她一顆爆栗子。

  頭頂被敲痛,棠春回過神。「啊,什么事?」

  「舉這么久,妳的手不酸?」他拿下她手上的反光板。

  「不拍了嗎?」咦,新郎新娘怎么不見了?

  「新人要換另一套禮服,可以休息一下!顾揭贿,有點不悅。「在工作中發(fā)呆是相當(dāng)不敬業(yè)的事,妳想清楚了嗎?如果覺得無聊,明天就別來了!

  「啊,不是的!固拇耗樇t起來!肝抑皇怯幸稽c……迷惘!

  「迷惘?」聽起來像十七、八歲女孩多愁善感的用詞。

  她低下頭。「是啊!姑糟,關(guān)于愛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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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工作兩個禮拜,棠春已能駕輕就熟地做她的工作,雖然兩人之間還培養(yǎng)不起默契,挨罵的次數(shù)逐漸減少倒也可喜。

  下午沒去拍照,棠春就待在工作室的暗房里看祖晉人做顯像和修片。這些工作較復(fù)雜,祖晉人自己動手,只讓棠春在一旁看。

  門外突然有人敲門。

  「我去開門。」棠春自動自發(fā)的跑出暗房。

  大門沒鎖,門外的人早已進(jìn)來。

  高令暉剛走進(jìn)「銀·寫真工作室」,就見到笑靨迎人的棠春走來。

  「高先生,怎么是你?」棠春訝異地問。

  「棠小姐,在阿晉這里工作還習(xí)慣嗎?」他微笑地將大門輕輕關(guān)上。

  棠春點頭!膏牛(xí)慣!

  「棠春,誰來了?」祖晉人的聲音從暗房里傳出。

  「是我。」

  高令暉走進(jìn)暗房,祖晉人仍在沖洗底片。

  「是你啊,有事嗎?」祖晉人頭也不抬地應(yīng)話。

  「等你弄完這些再說好了,我出去等!垢吡顣熗顺霭捣,順手帶上門。

  棠春泡了壺茶,正要送進(jìn)去,見高令暉出來,又轉(zhuǎn)身將托盤放回身后的桌上。

  倒了杯茶在精致的茶杯里,輕放到他面前!刚堄貌!

  「謝謝!垢吡顣煻似鸨,嗅了嗅!负孟悖@是什么茶?」

  「花草茶,黃金海岸!固孀约阂驳沽艘槐谒麑γ孀,反正閑嘛。阿晉說的沒錯,這工作忙時很忙,沒事時倒也很閑!改愫群瓤,很好喝喔!

  「這是妳準(zhǔn)備的還是阿晉準(zhǔn)備的?」連杯子都這么精致,白底青釉花。以前來這里不曾見過這種東西。

  「當(dāng)然是我準(zhǔn)備的,他才沒閑工夫弄這些呢。」

  「聽起來好象妳很閑似的!馆p啜一口,薄荷和迷迭香沁人心脾,相當(dāng)爽口。

  「嗯,好象有一點!顾钦娴奶e了。

  高令暉笑出聲!覆恢腊x是請妳來當(dāng)助手還是來喝下午茶的!

  棠春放下還冒著白煙的杯子!冈挷荒苓@么說啊,我現(xiàn)在也算是在幫他招呼客人耶!

  「說的也是。來他這兒,最多給一杯水,還是有妳在好,能喝這么香的茶!诡D了頓,他道:「這茶不知在哪買的,我也讓人去買一些,擺在公司里招待客人用!

  「好啊,這是一家專門賣花草茶的店,我有拿這家店的名片,你等等,我找給你!顾龖(yīng)該有放在皮包里才對。

  「不急!

  棠春找了半天沒找到。「對不起,我好象放在家里了!顾脨赖氐馈

  「沒關(guān)系,改天再給我吧。」其實可以用電話聯(lián)絡(luò),但不知怎的,他卻寧愿多跑一趟,多見她一面。棠春身上有某種令人相當(dāng)舒服的氣質(zhì),上回初次見她時就有這種感覺,今天再見她,相同的感覺仍然存在,而且更為確定。

  人與人之間難免有某種隔閡、距離,因為不確定性而存有防范,但是棠春不一樣,她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,不是致命的罌粟,像一朵靜美的花,干凈、無害。

  「好吧,那我找到再給你!挂娝杷芽。「要再喝一點嗎?」

  「好啊!顾麑⒈油频剿媲啊?此故准(xì)心的斟茶,在杯中注入八分滿草黃色的清茶。

  又過了一會兒,祖晉人沖洗完照片,從暗房中出來。

  見高令暉和棠春有說有笑,走到棠春身邊的空位坐下,徑自倒了杯茶,一口灌下,才道:「你們倒挺有話聊的。」

  「是啊,我和棠小姐一見如故!垢吡顣熜Φ。

  「我們在聊你的事呢!固拇合蚋吡顣熣UQ邸

  「哦,聊我什么?」祖晉人挑眉問。

  「說你喝茶像德州牛仔喝冰啤酒一樣,咕嚕咕嚕就沒了!固拇簩W(xué)他剛剛一口將茶飲盡的豪勁。

  祖晉人笑了笑,轉(zhuǎn)問高令暉:「找我有什么事?」

  高令暉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,小心翼翼地道:「爸爸希望你明晚回去一趟!

  「我沒空呢,你幫我回吧!棺鏁x人神色不變地道。

  爸爸?棠春不明白高令暉口中的「爸爸」是他的還是祖晉人的。

  她看看祖晉人,又轉(zhuǎn)頭看看高令暉,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樣,竟覺得這兩個男人輪廓有點相似。

  「棠春,五點多子,妳可以回去了!棺鏁x人淡淡地道。

  「喔!

  知道他不愿她在一邊聽,她識相地收拾茶具,起身離開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。」高令暉聳聳肩.「不過阿晉,有些事情你不覺得早就該放開了嗎?你喜歡攝影,我替你將公司扛下,可是那不代表我同意你離開家。你知道我意思的,別太固執(zhí)!

  祖晉人沉默了會才道:「問題是,那是你的家,不是我的。你走吧!

  「那是我們的家!垢吡顣熤厣!覆还茉鯓,你明天都該回家一趟!

  轉(zhuǎn)頭見棠春也要回去——

  「棠小姐,我送妳回去好嗎?」

  「呃,好啊!顾仡^望了眼祖晉人,踏出工作室大門前,丟出話:「阿晉,再見。」然后跟著高令暉走出小巷,坐上車。

  一路上,棠春不知道該不該問。

  本來以為高令暉和祖晉人是朋友,今天聽他們談話,好象又不是那么一回事,可能是有血緣關(guān)系的兄弟,而且好象有點復(fù)雜。

  「妳想問阿晉和我是什么關(guān)系吧?」看她不時望著他要開口,一卻又遲疑,他干脆代她問。

  「嗯,有點好奇!固拇喉樦脑挼!溉祟惖难夑P(guān)系相當(dāng)微妙,父親和母親的血液所創(chuàng)造出的同胞手足,血管里流著相同的血,那么親近,那種感覺……我很難體會!

  高令暉控制著方向盤,努力消化棠春的話,仍有一點不懂。「妳是獨生女吧?」他勉強由她的話猜測。

  「勉強可以算是。」棠春也不曉得該怎么用人類的語言來定位自己。

  「其實妳應(yīng)該猜得出來,我和阿晉確實是兄弟,阿晉算是我哥哥,不過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他父親是我繼父,我母親是他繼母,我這樣講,妳明白嗎?」

  棠春想了想,搖搖頭!覆淮竺靼祝脧(fù)雜喔!

  呵!他搖搖頭!笂呎娴暮堋

  「很呆,我知道,阿晉已經(jīng)說過了!固拇亨倨鹱斓。

  高令暉再搖頭,笑道:「不,妳很天真、很單純,是我欣賞的類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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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我很天真、很單純?」回到家中,棠春窩在椅子上傻笑,腦中凈是高令暉存車上稱證她的話。

  一定是那個花言巧語的家伙說來騙妳的。喵喵不以為然地大打呵欠。無聊,人類最習(xí)慣用裝飾性的語言來收買人心。

  「誰說,他不會騙人,我真的很天真單純!苟疫目正他欣賞的類型。棠春彎著眼偷笑。

  那表示他眼光有問題!把「呆」看成「天真」,把「蠢」當(dāng)作「單純」,比較起來,還是上回直接說她呆,結(jié)果書棠春難過了一整天的家伙老實。

  這回不知道又是哪個人這樣夸獎棠春,今天耳根子想要清靜,恐怕有點困難。真是的……

  「才不呢,我和他一見如故,你別亂說。」棠春猶自笑著,不理喵喵。

  喵喵繼續(xù)吐槽潑冷水。棠春,妳別傻了,我覺得妳該去問問那個人近視幾度.

  「人家可沒戴眼鏡!惯鬟魇鞘裁匆馑及。

  也許他是戴隱形眼鏡。

  「喵喵,你很奇怪喔,我不理你了!固拇航K于發(fā)火。

  如果那個人的目的在挑撥分化我們,那么顯然他成功了。棠春從不跟牠生氣的,都怪那個人,滿嘴甜言蜜語。

  棠春站起身,走到窗邊!高鬟髂銊e這樣,我可是下定決心了!顾龘嶂斑叺暮L幕。

  下定決心?喵喵警戒地看著棠春,牠有不好的預(yù)感。一個念頭閃過腦海,牠豎起全身毛發(fā)。

  不行,棠春妳不能這么做!前幾天聽她提起,牠原本不甚在意,以為棠春只是說說而已,一下子就會把這件事拋到腦后,沒想到她是意外的認(rèn)真,難道她真的想和人類……談一場戀愛?!

  「為什么不行?」棠春抿起嘴!肝乙蚕朐囋噽廴撕捅粣鄣淖涛栋 !

  喵喵理智地勸阻。妳畢竟不是人,一年之中也不過開個一季。棠春,妳千萬不要胡來呀。

  「喵喵,你真像老古板。就算我只有短暫的人形時間,但那不代表我不能戀愛.現(xiàn)代人不都大談『愛是瞬間,好聚好散』嗎?只是談個戀愛,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」原來她也有猶豫,而且沒有適當(dāng)?shù)娜诉x,現(xiàn)在可不,她決心要趁今年好好的找個人談情說愛。她已經(jīng)厭倦了年復(fù)一年只過單純開謝的生活了。

  完了完了!妳已經(jīng)被人類的思想給徹底洗腦了。妳是花,要談戀愛也該找蜜蜂、蝴蝶之類的,棠春,妳清醒一點吧!喵喵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。

  「誰說我是花,我現(xiàn)在不就是人嗎?」棠春輕盈地轉(zhuǎn)了個身。「我呼吸的是氧,不是二氧化碳,我吃的是人類的食物,不是陽光和土壤。你能說我不是人嗎?」

  喵喵白她一眼。狡辯!

  轉(zhuǎn)了一圈,她頭暈?zāi)垦5呐吭诖芭_上,溫婉地笑著。唉,果然一到晚上精神就不濟。

  她夜間精神不好,喵喵正好相反,牠是夜行性動物,即使愛跟她到處遛達(dá),夜里還是很有精神。

  「你呀,別勸我了,你知道我不隨便下決定,既然打定了主意,就不會再更動我的決心……其實,又何必嚴(yán)肅來看待呢,我只是想多看看人類世界的其他面貌而已嘛!

  是嗎?牠從鼻孔哼聲道:我不管妳了!妳自己的事,自己就要有勇氣承擔(dān)。只是,千萬別把愛情當(dāng)作打發(fā)無聊的游戲,否則妳會后悔的。世間情的羈絆,不是腦袋簡單,心思單純的棠春可以應(yīng)付的。

  棠春會后悔,就如同牠以前一般。反正現(xiàn)在說一定說不動,等她后悔時自然就會知道事情的嚴(yán)重性了,屆時就讓她再好好反省反省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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